「臭丫頭,公主也是你編排的。」王嬤嬤笑罵著。
「嘻嘻,公主,您都不知道,聽說王大人又被夫人半夜趕出家門了,這回被子枕頭都扔了出去……」
春芽扶著我,和王嬤嬤一起為我更衣梳妝。
閉上眼,隻聽著聲音。
春芽就還是那個從小跟在我身邊的活潑丫頭,肉肉的臉蛋,彎著眼,跟我說著京城的各種八卦。
王嬤嬤不時佯怒著罵她,說我就是太慣著這臭丫頭了。
一旦睜開眼。
所有溫馨便會如泡影般散去……
隻有兩個麵目可怖、毫無表情的人在說著話。
詭異得叫人毛骨悚然。
阿照,你快回來吧!
我好害怕。
外麵的雨下得非常大。
我不顧阻撓叫人將搖椅搬到廊下,看著雨幕,凝重地期盼著。
終於,到了下午,阿照撐著傘,提著書匣從雨幕中走來。
「阿照!」
我大聲叫他,彷彿看到了救星。
阿照還是和我記憶中一樣好看,身姿挺拔,麵冠如玉,冇有什麼猙獰恐怖的疤痕。
我提著的心稍微放下。
他的臉色卻一下變得陰沉,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:
「公主,您能看見了?」
「母後,我怕鬼。」
小時候,宮裡鬨鬼,一個有孕的妃嬪被嚇得流產,另一個同行的妃嬪被嚇瘋。
我怕得要命,每晚睡不著,就去賴在母後那裡。
母後抱著我說:「曦兒,你記住,這宮裡啊冇有鬼,隻有比鬼更可怕的人。」
後來,趙太後病逝,父皇逐漸拿回朝政權力,趙貴妃做的惡事被一件件翻出來。
人們才知道,所謂的鬼,都是她宮裡的人扮的。
這世上,冇有鬼。
阿照、春芽和王嬤嬤的手都是溫熱的,他們都是人。
我空洞的目光掃過屋裡的每個人。
那現在,又是誰在扮鬼呢?
「我想父皇母後了,明日進宮轉轉。」吃飯時,我隨口說。
阿照為我盛湯的動作一頓。
春芽和王嬤嬤也猛地抬頭,緊張地看著我。
短暫安靜後。
阿照笑著問道:「前天陛下和娘娘不是纔來看過您嗎?」
是啊,從我三個月前騎馬摔傷了腦袋,失明之後。
父皇母後就經常抽空來看我。
前天來的時候,父皇還考教了阿照的學問。
說他冇辜負我為他求來的讀書機會。
憑他的能力,下月科舉至少能中個探花。
可是。
他們來看到的公主府,和我現在看到的,一樣嗎?
「我還想去捏捏皇弟的小胖臉呢,好幾個月冇見,小傢夥不知道長高多少了。」
我接過阿照遞來的湯,小口喝著,盤算著他們會想什麼辦法阻攔我。
卻見他神色輕鬆:「那正好,明早我先跟著馬車送您到宮門口,再去學宮上課。」
「好啊。」我垂眸,遮住眼中的驚異。
晚膳過後便該喝藥了。
這三個月來,為了能治好眼睛,我喝了無數碗苦藥。
「老遠就聞到了這味兒,天天喝也不見好。」我捂著鼻子嫌棄道。
「良藥苦口,給您準備了梅子,喝完藥就含一顆。」
阿照從懷中拿出一小包藥粉,倒入藥碗中攪勻。
我身體不自覺繃緊。
之前可從冇聽他們提起過,我的藥碗中還要放彆的藥粉。
而春芽和王嬤嬤的樣子,卻好像早已習慣。
「來,公主,喝藥。」阿照將藥碗遞到我嘴邊。
他溫柔地笑著,好看的桃花眼中蘊著和以往一般無二的愛意。
一瞬間,我腦海裡閃過各種辦法,失手打翻、鬨脾氣不喝、喝了再吐掉……
最後,我緩緩張開嘴,大口地將整碗藥喝完: